海洋石油“981”（以下簡稱“981”）是什麼？網上搜索會告訴你：“是中國首座自主設計、建造的第六代深水半潛式鑽井平台，由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全額投資建造。”中海油的工程師會說：“這是整合了全球一流的設計理念和一流的裝備，是世界上首次按照南海惡劣海況設計的，能抵御200年一遇的台風﹔選用DP3動力定位系統，1500米水深內錨泊定位，入級CCS（中國船級社）和ABS（美國船級社）雙船級。中國海油擁有該船型自主知識產權。”隻有登上了“981”，你才知道這是一艘背著一大堆機械設備的大船，船上有一群可愛又認真的海油人。
8月下旬，在“981”承鑽的我國第一口深水高溫高壓探井——陵水25-1S-1順利完鑽后不久，我登上了鑽井平台。雖然隻逗留了短短的幾個小時，卻稍稍感受到了鑽井平台生活的苦與樂。
上鑽井平台之前，我聽說的兩件事讓我對海油職工簡直是“羨慕嫉妒恨”啊。第一，咱們上下班什麼交通工具？地鐵、公交，或者打車、開車。海油職工呢？坐飛機！直升飛機！第二，普通人上班是上五天休息兩天。海油職工呢？上28天休28天！休假28天！可當我真正登上了鑽井平台，知道了這直升飛機上下班和28天休假背后的故事，我才深深地體會到，海油人不容易。
2:1！永遠2：1！
帶我們上平台的，是中國海油南海西部石油管理局的副總工程師李中，是個二十多年的老海油人，他的老部下們還是更習慣叫他“李工”。我們清晨五點出發，六點直升機起飛。登機前，候機廳專門播放了機上安全錄像，大家緊張又興奮。對於我們這些平台“訪客”來說，這是難得的經歷。可李工告訴我：“原來我們坐船，要很久，后來有了直升機，雖然快，但條件也不好，夏天熱得要命，而且常坐直升機還是有點安全風險，其實大家上下班都很緊張的。”原來，坐直升機上下班只是“看上去很美”。
直升機降落在鑽井平台，我發現已經有一隊人排隊准備坐我們來時的直升機離開。
“正趕上有人下班麼？”我問。
“不是，因為你們上來，為了保証‘2:1’，一部分職工要暫時下平台。”李工說。
什麼是“2:1”呢？ “981”平台並不怕多加我們幾個人的重量，但是為了人員安全，平台規定個人救生設備和人員的數量比例必須嚴格保持在2:1。“981”平台定員180人，配備了360套個人救生設備，所以隻要超員一人，就必須有人離開，嚴格控制在船人數。“981”是“明星”平台，來參觀的人很多，但不管是上級檢查還是媒體採訪，“2:1”的規定一直都這樣被嚴格執行。不僅如此，李工告訴我，就算我們這些訪客在平台上自己摔了一跤磕破了腿，或者自己削蘋果割了手，這樣的小事都會被留在“981”平台的安全記錄上。精准和嚴謹，是海油人對待所有事情的風格，無論是安全管理，還是技術研發。
海油人的熱情與高冷
我們這次來採訪的是剛剛完鑽的陵水25-1S-1井，這是我國海上第一口深水高溫高壓探井。中國海油南海西部石油管理局局長謝玉洪告訴我們：“海上高溫鑽井是世界級難題，而且還有千米水深、4000米井深。所以鑽井成本極高，風險更大。”對此，中國海油南海西部石油管理局鑽井作業經理黃熠做了個形象的比喻：“高溫高壓、低溫低壓這些因素，就像幾個不聽話的孩子，我們就好像是父母，要把他們配成夫妻，還不能打架，還要生出孩子，產生成果。”這幾個“孩子”如果管不好，可不是簡單的“離婚”、“分家”，而是井漏、井塌。難度這樣大的工作，就是“981”上的這些“海哥”、“海姐”們完成的。
“海哥”、“海姐”是中海油對鑽井平台員工的愛稱。一上平台，就感受到了他們如南海艷陽般的熱情。他們都晒得很黑，都很愛笑，好像沒有一個人是“腼腆型”的，貼心地招呼你換好專用的防靜電工作服，問一句路，就有好幾個人帶你過去。不過后來我發現，這樣的熱情背后是深深的寂寞。
他們每一個班次，要在平台上工作28天，這28天，每天工作時間是12個小時。雖然有健身房、電影放映室這樣一些設施，但活動空間非常有限，四顧茫茫都是深藍色的大海。他們的工作，是全天候精神高度集中地盯緊各種設備數據，是冒著烈日暴雨在平台上調試設備，然后吃飯、睡覺，再開始第二天的工作。而這樣的節奏，一啟動就是28天。
在中控室，老竇正帶著兩個徒弟值班，我和他打招呼的時候，他隻“嗯”了一聲，眼睛始終都沒有離開監控屏幕。到中午吃飯時，在餐廳又碰到了“高冷”的老竇，他12點時下了班，我坐到了他身邊。其實，他很愛聊天。老竇是沈陽人，年輕時跑船做海員，經常一走就是一年。他的工種叫動態定位師，現在的平台利用海下的信標和GPS衛星，多點結合進行動態定位，與傳統的純錨泊定位相比，更加靈活，也能更精確對准海下井口。比足球場還大的“981”平台通過動態定位，與海下鑽井的偏移距離竟然能不超過0.5米，這就是老竇的本事。他還有兩周就下班了，他說下了船就直飛沈陽，想家了。
李工告訴我，在他還帶鑽井隊在海上作業的時候，每天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算算最近哪些工種沒有輪到作業，他要給這些工種的職工找點事做，不能讓他們閑著。“您這簡直就是‘地主資本家’啊。”我打趣他說。李工很嚴肅地告訴我，平台的任何工種都需要精神高度集中，高強度的工作后需要放鬆，可也不能放鬆過分變成懈怠。所以，他需要了解和調節好所有員工的情緒，保証他們能以最好的精神狀態投入工作。“他們是人，不是機器。可他們能做的很多事，是機器替代不了的。”
離開平台的時候，依然是這些燦爛的笑臉送我們上飛機，連食堂的廚師長都出來送我們。揮手，然后看著紅色的“981”平台在蔚藍的海中越變越小。海哥海姐們，好樣的！希望你們平安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