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伤心!”三峡集团发生人事震荡后,面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的陆佑楣,神情落寞。
作为中国长江三峡工程开发总公司(三峡集团前身)的首任总经理,陆佑楣亲历了三峡工程重新论证和主体工程建设过程,这位80岁的老人为三峡工程辩护了多年。
这一次,他依然要为三峡工程辩护,“巡视工作发现的问题应该彻底查清楚,不能让三峡工程本身因某些人的问题背黑锅。”
《财经国家周刊》:自中央巡视组反馈情况和三峡集团人事调整以来,三峡工程迎来新一轮质疑。对此你怎么看?
陆佑楣:最近因为三峡集团巡视反馈情况和领导班子调整,带来了一场风波。三峡工程背上了一个黑锅,似乎变成了一个腐败的工程。我非常伤心。三峡工程究竟是个腐败的工程还是个成功的工程?这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不能含糊。
三峡工程是非干不可的一个工程,它的必要性是防洪,可行性是发电和航运,这个道理已经讲了千百遍了。邓小平当年就说过,上三峡工程,可能有政治问题;不上,政治问题可能更大。要是来场大洪水,没有三峡工程,不是天大的政治问题吗?
中国这么多的大工程,到现在也没有哪一个像三峡工程一样,通过那么多次论证,最后由全国人大表决。它的决策是遵循了科学性和民主性的。
《财经国家周刊》:招投标的问题引发了对三峡工程质量与安全的担心,你觉得三峡工程经得起检验吗?
陆佑楣:从1993年到2003年,我在三峡任职11年,主体工程大多在这11年中完成。工程招标是手段,目的是选择一家对工程最有利的承包商。先公开招标,承包企业公开竞争、公开投标,再由业主(项目法人)邀请第三方专家进行秘密评标,最后由三峡总公司党组集体决策。
那个时期,招投标比较规矩,社会环境也比较好。近年来,整个建筑市场比较混乱,层层分包现象比较普遍。能不能控制得住,就是业主的管理水平问题。
这次风波主要集中在铺张浪费、选人用人等方面,招投标暗箱操作方面报道的也都是外围建设,如三峡坝区培训中心改造、成都三峡大厦装修工程等,与三峡工程本身没有直接关系。 我干了很多工程,到现在最睡得着觉的还是三峡工程。
《财经国家周刊》:现在外界怀疑三峡工程财务不透明,如一个说法称三峡工程花了全国人民5000亿。对此你怎么看?
陆佑楣:三峡工程实行“静态控制、动态管理”的投资管理方式,动态投资概算总额2485.37亿元。审计署去年公布的《长江三峡工程竣工财务决算审计公告》显示,三峡工程竣工财务决算总金额2072.76亿元,其中枢纽工程和移民安置工程决算金额1728.48亿元,输变电工程决算金额344.28亿元。
三峡工程总投资的两千亿中,通过电力附加由电力用户缴纳形成的三峡工程建设基金共1279.48亿元,其中用于枢纽工程和移民安置工程的三峡基金1070.35亿元。2009年三峡工程基本建成,国家也停止征收三峡基金,只是为其筹资的电价附加不取消,改为国家重大水利工程建设基金了。所以说“全国人民给三峡交了5000亿”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是一种误导。
我建议三峡集团每年出一本白皮书或者蓝皮书,把每一年的工程运行情况、生态环境变化、财务状况等等都公布于众,没有什么不可以公布的!这次巡视组反映出来的问题应该彻底查清,公布于众,毫不含糊。究竟是谁把自己的亲戚引进来承包工程,哪些招投标暗箱操作,都要说清楚,否则大家都在背黑锅。
《财经国家周刊》:三峡工程一年发近千亿度电,但有质疑声音认为老百姓并没有享受到用电方面的便利,当年“全国电费每度下降几分钱”的承诺没有兑现。对此应如何解释?
陆佑楣:三峡电站上网电价远低于华东、华南和华中地区电网中其他电站的上网电价。三峡电站的电价由发改委制定,十年来维持在两毛六左右,由于电网终端售电价格是以各类电源平均上网价格、配电成本、网损为基础的分类目录电价,所以广大电力用户难以直接感受到三峡的优惠电价,但三峡电站为平抑华中、华东及广东地区销售电价做出了重大贡献。
电力也是一种商品,应该按照市场机制建立发电端和用电端的直接交易,如此,三峡电站清洁低廉的电力优势将会更加直观地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