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油價局面難持續 新興市場能扛住資本外流

　　吳比較/制圖

　　國際油價從6月份115美元的高點至今跌幅超過50%，期間一度探底每桶55美元。油價劇烈波動引發市場多重擔憂。隨著原油價格的暴跌，多米諾骨牌效應開始顯現。新興經濟國際貨幣接連貶值，包括印尼盾、盧布和巴西雷亞爾。俄羅斯政府更是將利率由10.5%上調至17%以抑制盧布貶值。然而，效果並不明顯。昨日，俄財政部決定向市場出售70億美元外匯，短期護盤暫時顯效。

　　油價這一波劇烈波動的主導因素有哪些？對全球、俄羅斯、中國以及其他新興經濟國家會帶來怎樣的影響？俄羅斯是否會重復1998年經濟崩盤？亞洲金融危機是否會重演？記者就此採訪了美銀美林全球研究經濟師陸挺和澳新銀行首席經濟師劉利剛。

　　証券時報記者：短期內油價劇烈波動的主導因素有哪些？

　　陸挺：油價下跌有三方面的因素。第一個因素是全球的石油產量高於需求量。由於美國油頁岩水平鑽探和“水力壓裂”技術得到大范圍推廣，美國本土的頁岩油和頁岩氣產量大幅上升，使得美國的能源需求更多地從國內產品中得到滿足，因此對國際市場的依賴程度呈現下降態勢。可以說，美國的“頁岩油”革命改變了全球能源結構。此外，歐佩克（OPEC）意外宣布不會減少石油產量，油價出現短期劇烈波動。同時，石油產量豐富的利比亞反對派宣布重新開放石油出口。這三個因素共同造成石油供給充足的局面。

　　在石油供給充足的情況下，全球經濟尚處在疲軟的恢復狀態下，美元維持一個強勢走勢。從匯率的角度說，油價如果不下跌，維持原價，則表示石油實際在漲價。所以油價下跌的幅度實際上沒有那麼大。世界上新興經濟體如印度、印尼等國家由於國內經濟增長緩慢，對石油的需求並沒有明顯增長。

　　油價劇烈波動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供給大於需求。美國與沙特之間的惡性競爭加劇了供給的過剩。

　　証券時報記者：油價下跌對全球經濟會帶來怎樣的影響？

　　劉利剛：產油國會遇到更多財政問題，如俄羅斯受到很大的影響，盧布兌美元價格創1998年以來的最低，俄羅斯今后或出現一定的金融風險乃至金融危機，對於世界各國在俄的企業，違約率可能會上升。

　　從美國而言，油價的大幅下跌對於頁岩氣和頁岩油的生產將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因為頁岩氣和頁岩油在全球油價至少70美元至80美元才能盈利，目前狀況下很多相關公司會減產，中長期看，大型石油公司會在投資方面大幅減少，全球的原油供給量下降，明年全球經濟將好於今年，美國經濟前景樂觀，日本經濟在新一輪量化寬鬆下有所增長，加上低油價對於核電在日停止以后產生積極作用，歐洲對於消費者企業是利好，在此背景下，低油價的局面很難持續，近期見到的是油價底部。

　　証券時報記者：俄羅斯臨時加息，將利率上調到17%。此舉對抑制盧布暴跌是否有效？盧布暴跌是否會引起俄羅斯類似1998年的經濟崩盤？

　　陸挺：俄羅斯加息此舉顯然是為了抑制盧布貶值。但是很可惜，效果並不明顯，盧布還是進一步貶值。實際上，加息抑制貨幣貶值是大多數國家常用的做法，比如英國就曾經在一天內兩次加息。不過，從歷史經驗來看，鮮有成功的例子，大多以失敗而告終。

　　盧布暴跌的根本原因在於油價的波動。俄羅斯的經濟過度依賴原油等能源行業，歐美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也是一個因素。

　　但是盧布暴跌的俄羅斯並不大可能會出現1998年的金融危機。1998年的俄羅斯經濟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千瘡百孔。現在的俄羅斯外匯儲備較多，政府完全有能力出售外匯來穩定盧布。其次，俄羅斯早已放棄匯率區間浮動制，現在完全是貨幣的自由浮動。最后，自從1998年之后，俄羅斯經濟保持在一定增速，經濟有了很大的發展。1998年的俄羅斯正處在蘇聯解體的煎熬期。因此，綜合以上三個因素，俄羅斯經濟崩盤的風險比較小。

　　証券時報記者：油價下跌對於新興市場的影響如何？資金流向會否發生變化？

　　劉利剛：在金融危機的時候，發達國家深陷泥潭，新興市場成為亮點，市場擔心新興市場會隨著油價的下跌進入危機，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俄羅斯已經有危機產生，有可能進一步傳導到依賴石油的拉美國家，如委內瑞拉依靠豐厚的石油收入支撐社會運轉，石油收入約佔財政收入的50%，國際油價下跌將重挫該國財政﹔阿根廷以及墨西哥均有很大的可能受到牽連。而從拉美地區傳導亞洲，最先受牽連的就是東南亞的印尼，該國對於石油出口的依賴大，財政赤字高，謹慎新一輪新興市場危機的爆發。

　　美元大幅升值，美國十年期債券收益率高於2%等跡象已經說明，新興市場的資金在回流，在金融市場提前反應，新興市場的動蕩將會使得更多的資金向安全資產、避險資產轉移，例如主要的貨幣如歐元、美元、日元以及瑞士法郎。如果新興市場的危機真的在明年出現，回流的速度將變得更快。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如果資金回流速度變快，美元大幅走強，抑制美聯儲加息預期，可能會推遲加息時間甚至不加息。

　　証券時報記者：隨著油價下跌，新興國家貨幣貶值嚴重，如印尼盾以及巴西雷亞爾。您認為新興市場是否會經歷1997年的金融危機？

　　陸挺：油價下跌是新興國家貨幣貶值的根源。1997年，印尼等亞洲國家採取的是固定匯率制，因此出現了貨幣幣值大幅波動。現在這一顧慮已不復存在。此外，新興國家的外匯儲備也比以前大幅增長。最后，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亞洲國家的外債相較1997年時期大幅減少。從這些因素來看，新興市場國家應該可以應對美聯儲加息后資本外逃的風險。

　　証券時報記者：國際油價大幅下跌對於中國經濟的影響？

　　劉利剛：油價大幅下跌對於中國經濟的影響是把雙刃劍，一方面，對於依靠原油作為主要成本的下游企業，將受益於油價下跌，盈利有很大的改善，對於消費者而言，將從物流和航空業的成本下降中受惠﹔但另一方面，對於上游企業，如中石油、中海油以及中石化等，對於加碼投資則需要慎重考慮，因為收益率受到很大影響。

　　從中長期來看，中國是對石油依賴非常強的國家，在明年或者后年，對於石油的進口或將超過美國，隨著居民的汽車用量的增加，石油進口的幅度持續上升已成定勢，不必過分為石油價格的下降而擔心，對於中國而言，石油價格的下降是個好消息。

　　陸挺：我覺得油價大幅下跌對中國正面影響佔多數。中國是石油淨進口國。所以油價下跌對中國的經濟發展反而是一件好事。不過，如果俄羅斯、印尼等國家經濟持續疲軟，對中國未來的出口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証券時報記者：主要石油出口國將會採取什麼樣策略應對？未來一段時間投資者應重點關注哪些政策或者變化？

　　劉利剛：OPEC下一步是否考慮減產，目前全球最大的石油生產國沙特還沒有減產跡象，另外俄羅斯作為主要生產國，不可能再通過加息防止盧布大幅下跌，而可能會通過資本管制的方式，防止資金大幅外流，資本管制的介入會增加企業的風險，可以支付去的資金因為資本管制而停滯，要拿到錢的企業有一定的財政困難，或引起全球金融行業的傳染效應，新一輪的新興市場的金融風險有可能再次發生，新興市場的貨幣將會大幅貶值，對於中國的通縮影響將更大，出口也會受到負面的影響。

　　陸挺：能否抑制石油價格下跌取決於很多因素。其中最重要的則是改變供給與需求的不平衡。俄羅斯為了防止盧布繼續貶值，可能會採取出售外匯穩定幣值或者出售黃金儲備的措施。盡管目前中國股票市場行情一片大好，但是全球很多股票市場是在下跌的。因此，投資者在之后的投資中要密切關注美聯儲的加息情況，面對全球經濟的不穩定性，謹慎的制定投資計劃。